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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血養這世道太平,但世道卻非應我所願而行。
【壹、寒客來】 03 鬼怖筷出
「掌櫃的!」
文三娘從灶間抬起頭,看見蠻子站在屋子外,探頭朝她喊道。「怎麼,外頭一應
事物都處理好了?快來替我添點柴火,這豬頭要熬爛了入味才香。嗯,你怎麼淨
杵在那兒不動?」
文三娘瞇起眼,微微偏了偏頭,這才發現蠻子身後似乎站了一個人。屋裡暗、門
外亮,一時間只看到一個模糊影子。文三娘蹙起眉,不悅道:「蠻子,明明是讓
你送包子,怎地反將客人帶到廚房來?這兒又亂又雜,怎好髒了客人的眼?還不
快把人請回去?!」她以為是昨夜的商客閒來無事晃到此處來了。
「掌櫃的,包子我早送去了。這位是,」蠻子露出一臉為難:「是昨晚的老人家
。」當著老漢的面,蠻子的措辭也客氣起來。「他想跟咱們借塊地方。」
「借什麼地方?前頭大廳不行嗎?」文三娘一腳跨出門外,奇怪道。
「掌櫃娘子,多謝妳的饅頭,可我吃不慣。」駝背老漢從蠻子身後走出來,邊解
釋道:「我就想跟你借個地方下麵條,吃完了好上路。」
「噗——嗤!」文三娘忍不住笑出聲,發覺不大妥當,忙又收聲道:「老人家,
您要吃麵條好辦,我給你煮就是了。用不著你親自進廚房。你老且等等,到前面
坐一坐,一會兒我就讓蠻子送過去。」
「可老人家說,他連煮麵用具都備好了。」蠻子插話道,一手指向那老漢腳旁一
個方方正正的包袱。「昨晚老頭進來的晚,雪又大,我沒留意到他帶著這麼大一
包東西。」他低聲道。「老頭說他吃早素,晌午前碰不得葷。外頭的廚房葷素兼
雜,即便吩咐了做素盤難免沾到葷油,他不放心。」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黃楊木櫃,長寬約有兩尺半,高度三尺見長,用塊藍色舊布
包著。駝背老漢彷彿沒聽見蠻子與文三娘竊竊私語,兀自彎腰卸下櫃上的木排門
,只見木排門內側掛著一枝桿麵棍、一把剁刀、一把片刀。櫃裡上下分三層,下
層是生火器具、中層是鍋杓碗筷、最上層隔成數個小格抽屜,不知放了些什麼,
想是一些油鹽醋之類的調料。
「一直以為是個箱籠,沒成想原來是個食櫃!」蠻子訝異道。「莫非你到哪兒都
揹著它?」
「沒法子,吃飯傢伙,得靠它。」老漢拉開上層其中一個抽屜,取出麵糰在掌心
拈了拈重量,先將那木排門橫放在木櫃上,從櫃體兩側拉出暗扣支架,不過三兩
下工夫,已是一張活動方便的矮桌子。他在屋簷前接了乾淨的雪水預備煮水,在
矮桌上重新揉起麵糰。「我不耽誤掌櫃娘子忙活,麵糰我昨晚已經備好了,天氣
冷發得勻,現下再揉出點筋性。等水滾了,下碗素麵很快的。」
「原來您老是大廚子,昨個兒真是委屈您了。」文三娘心底驚詫,表面上卻不動
聲色,只笑問道。
「不是什麼大廚子,就是祖傳手藝,圖個溫飽罷了。」老漢笑呵呵搖頭,手頭不
歇,只見麵糰在他手下被桿成薄薄的長片,隨手灑上些許薄麵粉,對折再對折,
跟著拿起片刀,手起刀落切出一大把細長麵條。
與昨日那畏畏縮縮、巍顫顫模樣不同,文三娘注意到老漢握刀的手很穩。
有一等廚子長年在鍋爐間勞作,提杓甩鍋無不親力親為,雙臂孔武有力,即使到
了年邁氣噓腳顫手晃,一拿起鍋鏟子就彷彿回到年輕時候,力氣都多了幾分。文
三娘原以為老漢便是如此,只多看了幾眼後,不由心生懷疑。老漢的手不只穩,
還很白。
沒有哪個廚子雙手是白淨的,就拿她自己來說,老繭、刀痕,還有長年用皂鹼洗
鍋將好一雙嫩手都洗成老粗皮。這分明是一雙年輕的、絕非庖廚的手。,在下麵
空際,露出了真容,洗去一層掩飾用的泥彩後,如今明肌透雪,修剪乾淨的指甲
更是散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至於神秘老漢,並未發現文三娘打量的視線,他似乎太專注了,只顧盯著粗細有
致的麵條在滾水裡載浮載沈。就是那一點察覺令文三娘覺得眼前的老漢似乎與昨
夜有些不同:腰,直了些。神態,彷彿更從容。
他——到底是誰?
「萍水相逢即是有緣,還未請教老人家名姓?」文三娘斂起笑容,試探道。
那老漢不答話,只管拿雙長筷子在滾水裡拌了拌。
「喂,我家掌櫃的問你話呢!」見三娘子神情轉肅,蠻子頓覺有異,口氣不再容
讓,粗聲喝道。
「好了!」老漢驀地開口,再不是粗啞老聲,聲音竟又清又亮,一點也沒有原先
的粗啞。文三娘與蠻子不由一愣,就見他突然揚聲道:「師兄——!麵好了,快
來試試地道不地道!」
「喂你這是——?」
「你別老這麼大聲喂喂喂喊我,我可沒耳背。」老漢摀住耳朵,神情有些頑皮:
「師兄,我不當老頭子啦,再喊下去可把你師妹喊老了。」就見她伸手一抹,臉
上泥彩頓去大半,雖還有些殘妝污痕,底下卻是一張清秀容顏,唇邊笑意盈盈,
分明是個秀麗的小姑娘!
「三娘子,妳問我叫什麼,這可是頭回有人問我姓名呢。我姓江,江潑墨。」
江潑墨......?文三娘思忖半晌,一時間竟想不起有這號人物。
江潑墨也不惱,十六歲的小姑娘,她身上有著初闖江湖、對一切事物萬分好奇的
新鮮感。她甚至沒有再理會文三娘,一手拿著笊籬撈起剛煮好的麵條,熟練地在
鍋邊甩了甩瀝乾水分,旋又翻手往碗裡倒去,緊接淋上一杓熱湯,再灑上些蔥白
。
「瞧瞧我這碗素麵,白麵條、屋前雪、鮮蔥花、冬日陽。陽春(蔥)白雪,四味
俱全,是不是比妳那肉包子好多啦?」
文三娘隱隱不快,頗有被冒犯之感。看在蠻子眼底,自是急忿難當。未等文三娘
開口,蠻子已經搶過道:「妳那陽春白雪什麼也沒加,如何比得上三娘子的肉包
子皮薄肉多油潤鮮香?」說話間,鼻間陡然傳來一陣素雅清香,沁人心脾。大廚
裡的豬骨頭熬了一個時辰有餘,湯色乳白,豐腴多滋。但不知怎地,明明極豐富
的味道,在江潑墨的一碗陽春白雪前,竟顯得有些俗膩,聞之生厭。蠻子不禁愣
了愣,轉頭看向文三娘。
就聽文三娘喃喃自語,不斷重複:「五臟俱開,通心醒神。五臟俱開,通心醒神
......」她猛地勃然變色,急急問道:「江姑娘,萬圖開是妳什麼人?」
「不是說了嗎?他——是我師兄。」江潑墨俏皮一笑,雙目黑白分明,神采照人
。
不知何時,後院其中一間屋子無聲無息開了門,竟是昨夜那群商客中醉得最狠的
胖子。他的身上仍然穿著尺寸過小的衣裳,半個身子掩在門扉之後,早已收去昨
晚盛氣凌人模樣,只眼神透出一股難掩的擔心。「小師妹莫要貪玩!」
「師兄,接好了!」不等文三娘反應過來,江潑墨一手抄起陽春白雪,向後院方
向平擲而去。
只見那碗麵越空飛去,也不知江潑墨使了什麼手法,半空之中,竟未濺出半點湯
汁。蠻子眼明手快,提氣縱身長手一撈,眼看與麵碗只有半分距離,忽地橫插進
一雙長筷,使勁敲向他腕側陽谿穴。
「這是我給我師兄煮的麵,蠻子哥你瞎起什麼鬨搶來?」江潑墨嘻嘻一笑,長筷
一壓,順勢撥開他手腕。「你若喜歡,等等我也給你下碗麵。」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膽敢如此出言戲耍。蠻子蔑笑一聲,彎腰閃避長筷敲擊,左
肩一沈迅疾朝江潑墨撞去,右手長伸已撈過那麵碗。他將麵碗高舉於頂,忍不住
嘿聲道:「江姑娘,何苦累我好等。我看這碗麵就挺好。」
「那敢情好,你還少雙筷子。給!」江潑墨一聲嬌斥,倒轉手中長筷,改敲為黏
,竟像真要遞出一雙筷子,就怕蠻子不肯收下。
「胡鬧!」這般荒唐的打法,將自己的武器往敵方遞,蠻子亦是第一次見到,話
隨聲落,身子已向後飄然退開。可偏偏無論他如何趨挪,總避不開江潑墨黏字訣
糾纏。蠻子苦於只有一隻手,手中還要護著麵碗以防湯汁潑濺,難免顧此失彼,
幾次被長筷趁隙偷襲,手臂頓時痠麻不止。幸虧他向來力大,縱使左支右絀也不
肯鬆手,掌中緊緊握住麵碗,只臉色卻愈來愈沈,目露兇光,右眼漸漸現出黯青
之色。
一旁的文三娘看得仔細。江潑墨的長筷不知是什麼做的,在陽光底下折出隱隱紅
光。她的大拇指與中指各有一個套環,兩枝長筷分別穿過兩指套環,縱使敵方想
以內力將長筷震開也做不到,舞到快處有若一絲紅線倏忽自筷身閃過,更令人眼
花繚亂。她心知江潑墨江湖經驗雖淺,打法卻古靈精怪,看準蠻子單手不便,故
意擾他施展不開。倘若蠻子有兩隻手,一手搶碗、一手奪了她的筷子就是,也不
至於如此狼狽。「蠻子,已近午時,快把碗砸了!」
文三娘一句話登時提醒蠻子。是了!江潑墨急於將陽春白雪送給她師兄,就是要
解毒。我何必替她護住碗,只要將它砸壞,讓萬圖開吃不到就是!
果真江潑墨聽見砸碗兩字,臉色驟然一變。方才她是欺蠻子頭腦簡單,每每先以
言語擾亂,讓他不及細想前因後果,她好伺機尋找破綻奪回陽春白雪。如今被文
三娘一語道破她的心思,慌亂間只見蠻子大喝一聲,翻手就要將碗向外潑去。
眼看麵條灑出碗外,江潑墨大驚失色下連忙左掌平翻接過落碗,瞧準麵條落下勢
頭,右手運勁長筷一捲,刻不容緩間搶回大半碗陽春白雪倒回碗裡。「說了這是
給我師兄的,你就算不吃也別浪費啊!」江潑墨惱道。筷子順勢往上一挑,戳向
蠻子右眼。長筷迅捷,猛然帶起一道紅光。她是想爭那一時半刻時機,趁機將陽
春白雪遞給師兄。
「她用的是桃木紅筷,你當心受傷!」文三娘忽地一個箭步欺身擋在蠻子面前,
雙掌如電拍開長筷,口裡厲聲道。「江姑娘,妳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何必苦苦
相逼?」文三娘還待再說,兩人之間突然現出無數縱橫交錯的紅線,隱然一片七
彩紅霞,霞光盛放,輕輕一觸便發出雷電之擊,文三娘試圖突圍,試了幾次後火
光飛濺焦味四起,再不敢攫其光芒。原來江潑墨方才與蠻子拖纏,並非只是拿他
戲耍,而是在一招一式間暗中施下降妖陣法。
「自古正邪不兩立,你倆狼狽為奸殘殺生靈,又有什麼可說的。妳既然識得鬼佈
筷的厲害,可得小心了。」桃木,五木之精也,俗稱鬼怖木又稱降龍木,尤以暗
紅為貴,妖鬼懼之。趁得空隙得了先手,這次江潑墨再也不敢托大,長筷橫架,
將麵碗護在胸前,使出輕功直往萬圖開奔去。
那萬圖開也已從門扉之後閃身而出。陽光底下,臉圓額寬、體形肥腫,不過幾息
之間,他身上的衣服愈發比方才顯得小了,沿著接口繃開一條條裂縫,通身如吹
氣般快速拱起,骨骼發出一陣陣響動。江潑墨定睛一看,師兄的左半邊身子已經
是非人模樣,左袖底下的手化成豬蹄子,左腿更是漲大ㄧ倍有餘,有若一隻直立
行走的豬。
眼看萬圖開形貌如此駭人,江潑墨不禁著慌:「師兄怎地變得這麼嚴重,快把麵
吃了!」
萬圖開右手接下陽春白雪,勉力喝過一口湯,不等內息平復又急急吩咐:「妳快
再去多煮幾碗麵來。昨夜的商客都在這裡了,午時一到,再無挽回可能。」
江潑墨這才留意到萬圖開身邊竟圍著數十頭豬,身上尚掛著鬆垮垮的衣裳。有些
豬還剩一隻手完好如人,有些豬左右兩片尖耳朵卻還是張人嘴。牠們有大有小,
有臥有立,只如出一轍兩眼發直,渾然未覺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再又是四肢著地
,不斷在萬圖開身周打轉,一逕拱起豬鼻子,口中發出含糊噫語:「肉包子、肉
包子。再來一盤肉包子。」
牠們的模樣著實驚怖,江潑墨不由恍然大悟。想是師兄為了延緩由人化豬的發作
時間,竟以己身修為強護這些商客,卻讓自己差些陷入絕境。若是剛才她遲來一
步,師兄不就......江潑墨看了群豬一眼,忍不住打個哆嗦,頸後一陣陣發麻,
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潑墨!」萬圖開喝道:「妳還發什麼呆!」他雖吃了素麵,但方才潑墨在與蠻
子打鬥中灑了小半湯汁,更阻礙解藥發揮效用。此時萬圖開劇痛難當,斗大汗珠
自額間涔涔而下,又怕潑墨因他之故耽誤救人時間,不得不喝斥道。
被師兄一喝,江潑墨陡然一震,連忙回神。
萬圖開氣喘噓噓,湊近她耳邊低聲又吩咐了幾句。只見江潑墨聽後一臉不解,遲
疑道:「可是師兄剛不是說救人要緊......」
「別猶豫了。」萬圖開輕輕推了她一把。「妳還不快去!」
鍋上的水還滾著、矮桌上的麵條也還夠,文三娘與蠻子仍被困在鬼怖陣中,眼看
機不可失,她忙提氣朝黃楊木櫃奔去。
說時遲那時快,鬼怖陣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天嘯聲,長吟之音衝貫耳膜,叫人心旌
搖動,汗毛直立。隨那嘯聲落下,鬼怖陣裂出一個斷口,斷口之上,蠻子長身而
立,身周似有隱隱水聲喧騰,唯一能視物的右眼時青時藍不斷交錯變換著,顏色
變換間那眼底竟有無限暗潮洶湧奔騰。只見他右臂上一根根烏色羽根自皮肉間突
刺而出,漸漸泛生出一層層羽毛,他將右臂輕輕揮動,剛生出的翅羽頓時如翼般
舒展開來,方才那聲長嘯,正是出於蠻子之口。
「鳥爪、飛翅、獨目,原來你的元身是一隻鳥啊。」江潑墨口裡雖還是戲謔玩笑
,心中卻驚疑不定。蠻子竟能破開鬼怖陣,這是什麼妖物?
「江潑墨,打從妳進寒客來後,我與掌櫃對妳都是以禮相待。要不是三娘子一片
善心,非但不曾餵妳吃肉包子,今早還好意讓妳早些上路,如今妳能安在?」蠻
子寒聲道。
「妖孽!你們把人變成豬做成肉餡,欺騙無知凡人吃人肉包子,天理難容,竟還
敢在這兒大言不慚!」
「他們是人嗎?不過是披張人皮罷了。」蠻子冷冷道。
「人就是人,哪有什麼披不披人皮?真要說,你們妖物假藉人身,四處為非作亂
,那才叫做披張人皮吧。」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文三娘突然仰天大笑。似乎江潑墨說了極有趣的話
,令她忍俊不住,幾乎笑出眼淚來。
「有甚好笑的?」江潑墨慍道。
「人,不是你們稱的萬物之靈嗎?我的肉包子用的是貪得無厭心、挑撥離間肺、
殺盜淫念骨、惱恨嫉妒腸、麻木不仁肝。此等窮兇惡極之徒明明五竅不通,江姑
娘卻將他們稱為『人』?豈不可笑?」文三娘又道:「那些商客平時恃強欺弱,
對於弱者並無一絲一毫同情之心,更遑論同理以待,實在枉為人身。江姑娘昨夜
親身體會過,還需要我再說嗎?」
文三娘一番話說得江潑墨臉色忽青忽白,可也不願輕易認輸:「歪詞詭辯、強詞
奪理。總之妳的意思是非攔住我們不可了?」
「我們好言相勸,妳倒不識好歹。」文三娘搖了搖頭。「萬圖開,你雖吃下陽春
白雪解藥,一時半刻間也運不了氣。這次你借商客之口設局陷害我,姑且不與你
追究。你們走吧。」說罷擺手讓出一條路來。一旁的蠻子儘管不甘心,也只能瞪
著萬圖開不發一語。
「是我害那群商客變成豬,我得帶他們走。」
「萬圖開,你真當我們寒客來是這般任你來去自如是嗎?」蠻子怒氣未休,惡狠
狠道。
「我不只要帶他們走。還有他!」萬圖開打開拳頭,掌中一對澄亮銅環。
「原來你們這一趟是為了『他』啊——縣城王大戶的好兒子王天富。王家九代單
傳,是以個個生來嬌貴得很,每到成年之際右耳耳垂上便打上一對銅環,說是保
命延年。這一對銅環應該是王大戶的吧?他果真愛惜兒子性命,肯拆下來借你施
法尋人。」
萬圖開臉色一凜:「王天富失蹤半年多,不僅王家開出賞金來,就連官府也四處
派人搜索。我跟著王家銅環上的血脈氣息查到這裡,偏偏線索就斷了。原來他真
在妳這兒。」
「王天富吃喝嫖賭、驕橫霸道,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去歲暴雨毀田,歲收
不足,高家佃戶交不上田租,他卻帶人惡打高家父子,將兩父子被打得一命嗚呼
不說,又見高家寡婦貌美,行強佔迷姦之事,事後逢人便說是那高寡婦不知羞恥
,自個兒找上門來想以身償債,他不過是卻之不恭罷了。高寡婦原想告官,竟因
受流言流語所累,反倒被逼得懸梁自盡以示清白,而這不過是王天富種種惡行之
一罷了。你說這方圓百里,誰不認識王天富?」文三娘驀地盈盈一笑:「我原奇
怪你們師兄妹二人為什麼找上我,原來是為了替王大戶尋兒子,你不惜假扮商客
以身試探。不過麼,你
找是找不到他了。」
萬圖開一怔,目光隨著文三娘視線落在豬身上。他很肯定這些豬是昨晚那群商客
所化,王天富不可能在這裡......猛然間,萬圖開倏地反應過來。文三娘看的不
是豬,是牠們嘴邊殘留未淨的包子肉末!
萬圖開忍不住胃中一陣痙攣,一股噁心欲嘔之意翻湧而上。懷疑寒客來做的包子
有問題是一回事,當真正有個有名有姓的人變成肉餡、被吃進肚子裡時,又是一
回事。
「這麼說,妳承認人是妳殺的了。」
「我們只殺畜牲、不殺人!」蠻子不耐煩道:「三娘子,何必跟他們多費唇舌?
只要正午一過,萬圖開還有什麼辦法。」
曙光漸盛,日要當中,一群懵懂無知的豬隻發出嗷嗷叫聲——
肉包子、肉包子。再來一盤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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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政清明輔明君,
亂世當道除賊臣,
人間地上斬妖鬼。
各冊故事獨立,分著讀也可以。
《大荒遺冊》
卷一・三秀(誠品書店:https://reurl.cc/a5QVN3)
卷二・無厭(豆瓣閱讀:https://read.douban.com/column/59430850/)
卷三・殊途(豆瓣閱讀:https://read.douban.com/column/59971622/)
卷四・太平(KadoKado角川連載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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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作品
《大荒遺冊・卷一:三秀》、《止戈外傳:問天》、《相逢有時》
《止戈》、《天火》、《無鬼咖啡館》...等數十部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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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roatia (115.43.40.169 臺灣), 09/11/2024 15: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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