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點店又傳來了一陣糕點的香味， 店門口的油燈亮了起來， 在那個年代裡人們要吃得溫飽都有些難， 確實是很難有人會走進甜點店。 那時候的老闆眼神裡滿是柔情， 看著店外人來人往， 人們彷彿看不見這間甜點店似的， 眼神從不在店門多作停留。 不過老闆卻不在意， 會走進甜點店的客人都是緣份， 不管今天走進店裡的客人是誰， 老闆都會好好的接待他們， 但是今天的客人卻讓老闆的眉頭一蹙， 老闆在店裡的時間久了， 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見過了， 但像是今天這個被棉襖緊緊包裹卻面色慘白的孩子， 讓老闆不由得心生哀戚。 ＝＝＝＝＝＝＝＝＝＝＝＝＝＝＝＝＝＝＝＝＝ 我記得那天是個寒冷的冬天， 家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變賣的東西了， 稚兒年幼， 是個長身體的年紀， 偏偏家中硬是再找不到什麼吃食了， 孩兒甚是懂事， 從來不吵不鬧， 餓了也只是自已去河邊喝些河水充飢， 只是我作為他們的娘親， 便是再不忍心卻也是無可奈何。 這些日子， 天彷彿是一瞬就冷了， 天熱些的時候還好， 天冷的時候孩子們就被凍得瑟瑟發抖， 不過孩子們也不哭不鬧， 但他們愈是懂事， 我就愈是自責， 若不是我， 他們便不會來這世上受苦受難。 其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落魄， 應該是說我們家一開始不是這麼落魄的， 若不是那時不聽阿爹的勸， 也不是讓我們家家破人亡， 連個棲身之所就沒有， 苦了我那倆孩子跟著我吃苦。 我們家裡先前是靠糕點發家的， 我們家的糕點又香又糯， 爽口不膩， 但是爹爹從來沒有教過我， 爹爹總是說我們家的方子， 傳男不傳女， 要我好好嫁個好人家， 讓他有個女婿可以學著他的手藝。 有時候我不禁想著， 要是當初爹爹不這麼逼著我， 又或是我能有雙火眼金睛， 便不會被那男人給騙了， 連爹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什麼都沒了。 那天猶記得是要冬至了， 天更冷了， 孩子們雖然嘴上不說， 但我知道他們都餓著也凍著， 也是我這個為娘的無用， 只能看著那兩個孩子受苦。 入夜後， 夜色又冷了幾分， 衣不蔽體的孩子們卻是混身滾燙， 我一時之間慌了神， 我只能抱著他們在鎮上四處求助， 但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我心慌得很， 一時失神腳跟沒站穩， 便跌在大街上， 當我再張開眼的時候， 我的兩個孩子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我就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在鎮上跑著喊著， 但不論我叫得多撕心裂肺， 我終是沒有找回我的孩子們。 最後， 我隻身一人走到湖邊， 看著那湖邊的倒影， 我只想著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卻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 我們鎮外有座深湖， 水清又藍， 白日見著自然是美得， 而近夜時， 那夕陽映在湖面之上， 天水一色如畫似幻， 湖邊有個瘋婆子， 成天嚷著她的兒阿， 聽說是先前鎮上糕點鋪的女兒家， 不知怎得落得如此下場。 每每冬至時， 家中父老總是不准我出門， 說是那瘋子會在冬至的時候， 對孩子們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我本是不信， 直到那天我親眼看見了， 我親眼看見在冬至的晚上， 那個瘋婆子用一床厚厚的被褥包著那孩子， 然後用著粗粗的麻繩綁著他， 我親眼看見那一大包漸漸失了動靜， 然後那瘋婆子就這樣把它丟在大街上， 孩子的爹娘出來尋的時候， 只看見那一捲被褥， 已經在被褥之中慘白的小臉。 多年之後我看見那西洋來的玩意， 像極了現在我眼前的那孩子， 那孩子放了一陣子之後， 臉色變成了淡淡的藍紫色， 像是那西洋玩意的餡兒。 ＝＝＝＝＝＝＝＝＝＝＝＝＝＝＝＝＝＝＝＝＝ 事隔多年， 那熟悉的影像又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只是那孩子已經不是先前那幼兒的模樣， 像是隨著時間的推移， 那早逝的孩兒也長大了。 今天的甜點是蛋糕捲， 老闆特地尋了進口的藍莓做了內餡， 老闆細心的將藍莓做成藍莓汁， 再與打發的鮮奶油拌成內餡， 而外面用剛出爐的戚風蛋糕包覆， 製成了蛋糕捲， 看起來像極了當初那個在鎮口的孩子， 藍藍的內餡被鬆軟的蛋糕胚包著， 看著又可口又溫暖， 要是當初那孩子們也有這麼一件保暖的被褥， 或許就不會發了高燒， 而那瘋婆子可能就不會瘋了吧。 -- Marvel 小新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5.144.227.7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709733382.A.DC4.html 推 Kroner: 魚油好處 03/08 16:46